野生动物的致命礼物

何况

一个瘦小的男人患了一种怪病，医生花了一周时间都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病菌使他得了肺炎。经再三追问，答案慢慢出来了：不久前他到家里的农场去时和母羊有过亲密接触，也许这就是使他传染上那神秘的病菌的原因……

这个案例被贾雷德·戴蒙德写进了《枪炮、病菌与钢铁——人类社会的命运》（上海译文出版社年8月版）一书中。在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疯狂蔓延的时候，重读这部曾获美国普利策奖和英国科普书奖的伟大作品，内心感慨万端。这部富于惊人发现的人类社会发展简史，令人信服地论证了不同大陆人类社会在过去年中的不同发展结果，用大量生动事例解释了我眼下最为关心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大问题：源自动物的人类疾病。

回想年的非典，就是因为广州有人吃了果子狸，而果子狸身上带有一种来自于遥远山区山洞里蝙蝠病毒，这个人吃了果子狸，成了一个传播者，导致了一场烈性传染病的爆发。此次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经国家疾控中心确认，其来源和17年前的非典一样，也是来自野生动物。原来这些病毒都是野生动物送给野蛮人类的致命礼物。

事实上，整个近代史上人类的主要杀手天花、流行性感冒、肺结核、疟疾、瘟疫、麻疹和霍乱，都是从动物的疾病演化而来的传染病，虽然奇怪的是引起我们人类的流行疾病的大多数病菌如今几乎只局限于在人类中流行。据统计，目前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新发传染病来源于野生动物。

本书作者告诉我们，病菌同我们一样都是自然选择的产物，其演化和其他物种没有什么不同，所选择的是那些在繁殖后代和帮助后代向适于生存的地方传播方面最有效的个体，可以从一个人传播给另一个人，也可以从动物传播给人。

病菌传播最不费力的方式，就是等待着被动地传染给下一个受害者。有些病菌等待一个宿主被下一个宿主吃掉，就是这种策略的运用：例如，沙门氏菌就是因为我们吃了已经感染的蛋或肉而感染上的；引起旋毛虫病的寄生虫是等我们在杀猪后吃了未煮熟的猪肉而从猪身上进入我们体内的；引起线虫肉芽病的寄生虫是喜吃寿司的日本人和美国人因为吃了生鱼片而感染上的。这些寄生虫都是从被吃的动物传递给人的，年的非典和这次的新型冠状肺炎，也都是我们人类自己吃出来的。

作者为我们总结了动物疾病向人类转化疾病演化的四个阶段。“第一阶段可以由几十种病作为例证，这些病是我们有时从我们的宠物和家畜那里直接得来的。”比如，我们从猫那里得来猫抓热，从狗那里得来钩端螺旋体病，从鸡和鹦鹉那里得来鹦鹉热，从牛那里得来布鲁氏菌病。这些病菌处在向人类转化病原体演化的早期阶段，不能直接地从一个人传染给另一个人。

在第二阶段，原先动物的病原体的演化已达到了可以直接在人群中传播从而引起流行病的地步。新几内亚福雷部落原本有一种致命的库鲁病，这种病因吃人肉而传染，人一旦染上就终生不会痊愈。澳大利亚政府于年建立了对这一部落的管理，结束了吃人的恶习，从而也结束了库鲁病的传播。还有一些流行病是被现代药物治愈的，以至于医学史曾经连篇累牍记载的一些疾病现在闻所未闻。

疾病演化的第三阶段或可以原先的动物病原体为代表，这些病原体确已在人体内安家落户，但没有消失，可能仍然是或可能仍然不是人类的主要杀手。艾滋病来自猴子的病毒，年左右有了关于人类感染这种病的最早记录。从艾滋病毒的观点看，这种病的“前途”更有保障。

这种演化的最后阶段或可以只有人类才会感染的那些主要的由来已久的疾病为代表。这些疾病必定是多得多的病原体在演化过程中的幸存者，所有这些病原体都曾力图转移到我们身上，虽然多半失败了。

疾病代表了一步步的演化，而病菌则通过自然选择适应新的宿主和传病媒介。这些致命病菌是如此恐怖，以至于印第安人在病床上死于欧亚大陆的疾病的，要比在战场上死于欧洲人的枪炮和刀剑下的多得多，这就回答了为什么是欧亚大陆人征服、赶走或大批杀死印第安人、澳大利亚人和非洲人，而不是相反。中国古人最智慧，早就指出“病从口入”，因为被吃掉是病毒传播最不费力的方式。因此，人类应该远离野生动物，不要中病毒的圈套。央视刚刚发布消息，为严防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阻断可能的传染源和传播途径，市场监管局、农业农村部、国家林草局决定，自今日（26日）起至全国疫情解除期间，禁止野生动物交易活动。许多网友纷纷跟帖呼吁，应该永久禁止以食用为目的的野生动物交易活动。禁绝不法交易，拒吃野生动物，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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